我不知道现在南大学生食堂是什么样子，但是数年之前我参观过南通大学的学生餐厅，真让我吃惊不小！那是什么学生食堂啊，简直就是饭店，甚至比饭店还要饭店。是一个不要出门就能吃到全国各地风味饭菜的大饭店，这里除了南通本地风味的之外，还有南京、扬州、常州、苏州风味的，可谓集合了南北方风味，林林总总有十几个窗口。学生刷卡打饭买菜就像在饭店里，饭菜都可以挑选。当然，吃饭时还有舒适的餐桌和座椅可以使用。
我是1963年进betway必威西生物系读书的，就餐在位于二楼的第二学生食堂。餐厅里只有餐桌，不要说座椅了，连条凳也没有。也就是说，没有凳子可坐，8个人一桌，站着吃饭。桌次是固定的。采取分餐的办法，每桌每天有一位同学轮值分饭，分菜。也有的桌上固定由某位学生分。饭菜比较简单，早餐是稀饭加咸小菜。中午一荤一蔬，晚上一饭一菜。餐具是学生自备，我就是家里带去的3只饭盆和一只条匙。食堂的角落里有供学生放餐具的碗橱，吃完饭洗好碗就放在碗橱里，位置是基本固定的。
1960—1962年是国家的三年困难时期，荤菜比较少，物资很稀缺。1963年情况也差不多，与现在的学生比，可以说是天上地下了。我来自于农村，原来家里的伙食就很一般，所以感觉到还比家里还要好一些。对于站着吃饭这一条，我觉得堂堂的betway必威西，居然让学生站着吃饭，连张条凳都没有，开始时挺不习惯的。有同学在南京的其他高校，食堂里大多数都有凳子坐着吃饭，交流情况后就觉得这是南大的两大生活特色之一。另一个特色是宿舍挤，10个人一间寝室。我暗暗地用南通方言编了个顺口溜说：“十人一室睏，吃饭没条凳”。附带说一下，教室里也只有扶手椅，没有课桌。
饭菜的情况一般，伙食费收得到也不多。每月8元钱，对于我来说到是好事。我父亲在南通地区专员公署食堂做炊事员，工资不高；祖父年高，母亲体弱，种不动田，主要靠父亲的工资生活，再负担我的费用就困难了。于是我向我的哥哥开了口，他就每月汇给我10元，除上交伙食费还有2元钱零用。那时有助学金制度，我因为生活费有了着落，所以就没有助学金。
民以食为天，学生也不例外。每天的饭菜也是大家最关心的，当然也是学校当局最为头疼的。我们第二食堂除生物系还有其他系的同学，我记得经常有学生在食堂里贴大字报，向食堂提意见。现在想来，就这么一点钱，物资又紧张，学生处在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意见才怪呢。因为我父亲是做食堂工作的，我也理解食堂工作的难处。我倒是对没有条凳坐下来吃饭常常耿耿于怀，至少也不利于健康嘛。我不理解为什么堂堂的betway必威西没有条凳让学生坐下来吃饭！在我的想像当中做点条凳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还有一件事是与吃饭有关的，而且也是令我至今未曾忘怀的。有一天晚上，好像是周六，一位与我同餐桌的学生对我说，他下午出去有事，如果晚上不回来，要我把他的那份菜吃了，不要浪费。晚上的菜是煮茄子，每人分得一碗，为了不浪费，我坚持把两碗茄子都吃了下去。到了后半夜，开始是肚子疼，到了早晨就变成上吐下泻。幸好学校医务室有人值班，替我治好了病。但是却莫名其妙地落下了毛病：以后只要吃了茄子，就会肚痛腹胀。于是我想起来，农村里常说茄子是夜开花的植物，食性不太好的。多吃了容易生病，这不像是什么科学道理，但对我却是十分适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此后不再碰它！因此，我再也不敢吃茄子了。前不久，我在南通的《江海晚报》上读到一篇科普文章，说茄子里含有一种物质，吃多了会使人体中毒，这才解开了我数十年的困扰，找到了事因。从我数十年的情况看，这种毒素也只对少数人起作用，而且我也不曾遇到第二例。就我而言，似乎还有对茄子过敏的现象，不过这与站着吃饭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记得好像是大二第一学期，毛泽东主席关心学生的身体健康，提出要增加大学生的伙食费，以提高学生的健康水平。于是我们的伙食费每月变成11元。每月多3块钱伙食费，饭菜的质量自然提高不少，确实是件好事。对于拿全额助学金的同学来说，水涨船高，不成问题。而我这样没有助学金的，又不能心安理得用的父母的钱，就有些问题了。于是我写了一封长信给我哥哥，说明伙食费增长的情况，希望他每月能多汇3元钱。从此以后，哥哥每月汇给我14元，除伙食费外零用也多了一元。以后直到我毕业分配回南通市，生活费全由我哥哥负担。即使他准备结婚手头紧张的时候也没有间断过。这个兄弟之情手足之谊令我终身难忘。
伙食费增加了，营养也跟着增加，但站着吃饭的问题始终没有进入解决的议事日程。到了大四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停课闹革命”，串联的、出差的、回家的，8人一桌的餐食制度难以实行了，于是自然改成了食堂制，不再8人一桌分餐了。不过我们还在原来的第二食堂吃饭，我甚至还喜欢到原来的餐桌上吃饭。当然还是站着的，一直到我分配回南通为止，一共五年多的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上世纪60年代初是国家最困难的时期，教育经费也一定非常紧张，以匡亚明校长为首的学校领导必须在发展教育规模和改善学校的硬件两方面的倾斜度作出决策。孰轻孰重，艰难困苦。显然，校方是选择了尽量扩大教学规模，多为国家培养学生的方案，这是一个正确的选项，英明的决策，我辈当是其受益者。区区站着吃饭相对来说已是小事一桩，不值一提了。
（文/达少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