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楼”“南草”皆相宜

发布者:系统管理员发布时间:2014-11-14浏览次数:1145

离开母校betway必威西已有40多年了,不仅那师生情谊难以忘怀,就是母校的每幢建筑,每个园地,甚至一草一木也常萦脑海。

碎石筑就的狭窄的东西向汉口路横穿校区,把校区一分为二。路北是北园,是雄伟的教学区;路南是南园,是诚朴的生活区。当年或匆匆夹着书包赶向北园上课,或下课后提着书包,迈着轻快的步伐返回南园,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解放后,全国高校院系调整,母校移至原金陵大学的校址。校区狭小,但建筑紧凑有序,错落有致。原金陵大学的民国建筑如:北大楼、东北大楼、东、西大楼,大礼堂、图书馆一律灰色的筒瓦,青砖厚墙,沉稳严肃,气度不凡。特别是北大楼,她建于1917年,由美国建筑师司迈尔(A.G.Smaii)设计,地上2层,地下1层。大楼采用中国传统的建筑形式设计,同时又糅合了西方的建筑风格,中部建有一座5层高的正方形塔楼,将整座建筑分成对称的东西两部分,塔楼顶是十字形脊顶,实际上为西洋式钟楼的变体。整座建筑楼体是由明代城墙砖砌筑而成。她是母校的地标性建筑,原是金陵大学的行政楼、文学院大楼。而后,1954年由杨庭宝等设计建筑的东南大楼、西南大楼均采有传统宫殿式建筑造型,现代的建筑体系,和原有建筑风格十分协调。

笔者1963年入学,跨入校园,那雄伟、秀丽的建筑扑入眼帘,深深震撼了我们这些来自乡间学子的心,同学们一下子就都喜爱上她。刚进大学时,我也常应同时考入南京其他高校的中学同学邀请,也去看过南京其他高校,对位于原中央大学校址的南京工学院(现为东南大学)的校园很不以为然,那大礼堂远看象个大蘑菇,很不顺眼。我不明白,为何西方人建造的金陵大学校园中国味浓厚,而国人打造的中央大学校园倒是西洋味十足。也许我的知识不多,难知其中奥秘,可我后来知道如我一样看法的人也有不少。

1964年秋冬时,我校北大楼要翻修,乡下人称之为“盘屋”。就是把屋上的瓦全搬下来,把屋面尘土杂草去净。把搬下来的瓦片扫净检查,剔除破损、有裂缝的瓦块,再把检好的瓦及补充的新瓦盖到屋上去。我们每一学期都规定有一星期参加劳动的时间,那次我们就参与了北大楼翻修的劳动。通过木梯,我们慢慢地爬上北大楼的屋顶,小心翼翼地揭起一块块灰色的瓦筒,一人人传递下屋,轻般轻传轻放,把瓦弄干净,检查后,整齐排列堆在北大楼前的草地上。

我爬到北大楼的屋脊处,脚有点发抖,是恐高还是有点激动,我也说不清。我曾对班上同学说过:给校北大楼修屋,是我们的缘分。想那北大楼是数学系、物理系的地盘,很多高、精、尖的实验室就在其中,据说我校第一台大型计算机就安装在其中。平常其他系的学生难得进入此楼,现在我们已站在北大楼的屋顶。想想跨出南大校门的学子成千上万,有几人能象我们这样能爬上北大楼的屋顶,而且是上房揭瓦。能亲摸南大近百年历史的陈迹,能和南大近百年历史的记忆对话,这是何等的幸事啊!我身边的同学们都说言之有理,也为之而兴奋,干起活来更有劲。

一个星期下来,灰里土里,爬高爬低,很是劳累,可大家的精神却很是饱满。每当傍晚手工,我们列队,迈着整齐的步伐,高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迈步在返回南园的大道上,引来路上其他系同学众多的目光。

北大楼的位置是我校的制高点,我站在北大楼的屋面上,向下俯看南园、北园,整个校区尽收眼底。不远处是东南大楼、西南大楼,我们系的行政办公室、各专业的教研室、实验室、资料室、专业课的教室尽在东南大楼,我们师生天天在那里出出进进。再向北园的东南角看去,紧邻汉口路的围墙,有一排排近百米长的茅屋平方,粗看有点特别,和周围建筑甚不协调,那就是“南草”。她被隔成一个个大教室,里面没有桌子,只有扶手椅。全校各系的基础课基本上都是在那里上,我们坐在椅子上听大课,在扶手上记笔记。教室虽为简陋,倒也十分明亮,空气流通。

对于“南草”的认识,同学们的看法就没有象其他教学楼那样有一开始就有一致的看法。有的以为:这过于简陋,与高等学府难以名实相符。有的以为:这是南大的特色,是革命传统的体现,是反修防修的举措。也有一位老者对我说:“南草好啊!刘皇叔三顾茅庐,从茅庐里走出了诸葛亮。你们要好好学习,从南草里也能走出些诸葛亮!”

对于“南草”,我没有听到校、系领导对我们讲过任何说辞,我只看到校领导及各机关也都挤在平房里办公,仅不是草房罢了,这行动便是态度。我也没有听到校、系领导对学生的各种看法有任何评论,我以为这是极开明的办法,每人自可有不同的看法,让时间和自悟来评判看法,统一看法。

对于茅草、茅屋,我们来自农村的孩子是最熟悉不过了,暮春三月,农村小孩哪个没有在田埂上拔过茅针解馋。那时的农村的草屋比比皆是,我们家乡铺屋顶用的是稻草,称之为草屋。稻草没有茅草耐腐烂,所以用茅草铺的茅屋是草屋的精品了。当我看到“南草”教室,一点也不觉奇怪,这很平常、很平凡,很接地气,有种淡淡的亲切感。我不同意因简陋而贬低它,国家有困难,我们暂时栖身于茅屋有何不可?只要不影响我们上课,不影响我们读书就可以了。面对茅屋,我们更应学好知识,报效国家,改变国家贫穷的面貌。母校最早校训就有“嚼得菜根,做得大事”(三江师范学堂监督李瑞清提出)的说法。我也不同意那些拔高的观点,不应作为特色来看待,所谓特色就是刻意为之。无需粉饰三年经济困难,国家财力有限,教学经费贫乏的现状。能直面困难才是有力量的表现。“南草”的存在是客观使然,不是哪个领导主观刻意为之。发扬优良传统不应是机械再现穷困的场景,应是光大我国自古已有的栖身茅屋之精神。现实表明绝大多数同学也都是以这样的心态看待自己的“南草”,很快同学们也渐有统一的看法:我们爱“北楼”,亲“南草”,学习场所“北楼”“南草”皆相宜。

风风雨雨中“北楼”、“南草”见证了匡亚明校长提倡的“严谨、勤奋、创新”的校风,见证了学子们刻苦求学的精神,见证了我们火红的青春。然而世事总有曲折,文革中,学校、学术、学业、学者、学子都受到了冲击和伤害。北大楼的宁静破坏了,南草冷落了。那时到处乱哄哄的,唯有南草,门前杂草丛生,一片荒凉和冷清。有段时间里,我,这个逍遥派常夹个本子躲到南草来。若大的教室里空无一人,我搬了张扶手椅,擦去上面的尘土,在扶手上埋头写起东西。那是1965年初冬至1966年春,我们为了三线建设,为整治金沙江航道,进行了金沙江沿江险滩及溪沟调查填图。1966年调查回来,还来不及写总结报告,文革就发生了,一切笔记、图件、素描、照片全部收缴封存,几个月的辛苦就此不了了之。我不忍自己看到的、学到的、体会到的东西就此湮没,在没有一点参考资料,没有一点讨论或指导的条件下,努力挖掘个人的记忆,写了调查总结,《山区溪沟与泥石流》一文。据我所知这是我班生产实习唯一的一篇文章。我并非是敝帚自珍,但这篇文章有我及我班的特别记忆,我把它一直保留在身边,直到45年后,我出版了《镇江地理探究》一书,它也随书问世了。这是我在南草里的最深记忆,在南草里我还有个最震撼的记忆。那是1968年10月,我们要离开母校了,我班在南草选了一个教室,开了一个离别会。我呆坐在哪里,未竟的学业、迷惘的事业,那烦恼象团乱麻塞满我的脑海。会上同学们说什么,我一句也未听到。只是会议快结束时,有个女同学长期了越剧《红楼梦》“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虽然只有几句却给我极大的震撼。我从小就喜欢戏剧,喜欢听锡剧、越剧。我也知道有个电影越剧《红楼梦》,我没有看过,也没有听过其中的唱腔选段,我当然很喜欢听。然而震撼的是眼下全国尽唱样板戏,这个柔弱的女同学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唱起越剧《红楼梦》来,她的胆量着实令人佩服。这也让我思索:生活原本应是多彩多姿的,思想的解放已在人们的心头涌动着。

历史总是向前发展的,曲折过去就是新的发展。改革开放后,祖国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强大,母校有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宁静、古朴、厚重的北大楼应建成母校博物馆,展览betway必威西的百余年历史。“南草”也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在原址建成了地上28层,地下2层的蒙伟民楼,可称“江苏高校第一楼”。现在是计算机系、生命科学院等院系所在地。

“北楼”“南草”,它的诞生有它的背景,它的存在有它的道理,它的功能有它的价值,它的历史自有后人评述。“北楼”、“南草”它深深刻印在我们学子的心头,永不会抹去。我想起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副会长,中国茅盾研究会会长叶子铭学长曾用“南草”为笔名,我猜想这恐是母校南草情结最突出的例子吧!

2014.5.27 


    (1968届地理系地貌专业 刘志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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