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喜从天降
1964年暑假,因为高考粗心做错了几道数理卷试题,以为自己一定名落孙山,我回家后每天只是到田里埋头做活,不和他人说话。
那时我们的家是住在泗阳县仓集公社罗庄一个废弃后改造的猪场,家院的西边紧靠主屋窗口搭了一个凉棚,不下雨的夏天,我大都是在那棚下过夜。
这一天晚上,天很晴。干了一天农活的我早早就在凉棚躺下,正当快进入梦乡的时刻,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原来是在泗阳县文教局暑假校长培训班的父亲赶回家了。母亲立马点了煤油灯,开了门。母亲问父亲,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只听父亲压着很低的声音笑着说:我是来家报喜的啊。思忠考上了,betway必威西!
betway必威西?!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再也睡不着了。我在想,betway必威西是什么样子啊,一定和天堂一样美丽、壮观。
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也是一个不眠之夜。他们为儿子的金榜题名而欣喜。
我透过薄薄的纱帐,看着天上的一钩弯月。多美的弯月啊,仿佛像一个小船,要载着我去那不知的圣殿远航。
我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月牙,看着它慢慢、慢慢地向西天落下。
没过几天,我就接到了betway必威西的正式录取通知。紧接着,父亲就按通知的要求,一项一项地为我做上学的准备,迁户口,办粮油;母亲也忙着为我做新衣,备干粮。
我只知道,那段日子,是父母一生中最开心的时间。他们的脸上,始终写着欢笑。
那一年,泗阳中学毕业生中和我一起考上betway必威西的还有外文系的邓明月、孟宪佐、李凤杰。
忆苦思甜
1964年8月底的一天,南京江边下关的新生接待车把我带进位于汉口路的betway必威西。
那雄伟的大门,四根方柱巍巍而立,在我的心中,她就犹如《西游记》中南天门那样神圣。
一进大门,到处可见“欢迎未来的天文学家”、“欢迎未来的地理学家”、“欢迎未来的数学家”等响亮夺目的标语口号。我们生物系自然就是“欢迎未来的生物学家”。一看到这些标语,我的心中油然腾烧起激情奔放的火焰。几十年过来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我已从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老者,但那股火,在我的心中,却分秒没有停息过。
我们到校的第一堂课是“忆苦思甜”,好像是坐在学校南园宿舍不远的草坪上,带着我们忆苦思甜的是我们的政治辅导员姜继沛老师。姜老师给我的印象是忠厚老实、敬业勤奋,说话时习惯眼望天。在文革后期,不知什么原因,他调回了老家沛县中学做了教师。1976年左右,我在泗阳县洋河镇工作,镇里组织我们去沛县参观棉花种植,我特地去沛县中学找过他。
“忆苦思甜”的会很长时间没有人打头炮,姜老师忽然点名让我先说。一是因为我刚进大学门心情确实激动,二是因为我们苏北人相对比较老实憨厚,没有什么顾忌。我就从我的家解放后怎么过上好日子说了开:父亲做了校长,家中养了猪、养了羊,日子过得芝麻开花节节高。可别人后来发言时,却很少有人和我一样说家庭生活好的,大都是说家中如何的困难艰苦。过了几天,公布了助学金,不少同学都是每月补16元、18元的,只有两个家庭成份“高”一点的少,而我这个“贫下中农”出身的只评上了8元。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当“老实人”的吃亏。
过了两年,那些助学金高的学生中不少都戴了手表,穿了好衣服,而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穷酸。可能老师看出对我的助学金实在评低了,才破例给我增加4元到12元。直到毕业留校,我才对母亲说:人家都有手表,只有我没有。父母二话没说,立即上街卖了他们辛苦喂养了一年的肥猪,化85元为我购买了一块当时流行的解放牌表。至今我想起这事,还常为我当年对父母提出的这个无知要求而悔愧。
对于那次“忆苦思甜”,我一直怀疑: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趣闻轶事
我们生物系有三个专业:动物、植物和生化。我们69届动物专业班只有25个学生,学生大都来自江苏的南京、苏州、无锡、宜兴,苏北就是淮阴、盐城,另有上海、浙江、安徽等地。大家在一起说话真是南腔北调,能有一半听得懂就是不错了。我说话苏北土话很重,吐词又不清楚,“喊”和“想”分不清。盐城阜宁的HYH(女)和邱顺恩是老乡,HYH有时会来男生宿舍找邱,我传话时就会大声叫:“邱顺恩,HYH喊(想)你了!”常会引起同学们的笑声一片。
我们班男生住在南园11舍一楼最西一个房间。我们苏北的孩子有晚上不穿裤子光腚睡觉的习惯,这个习惯不知什么时候被同学发现了。一天晚上,我脱衣睡下,灯刚熄灭就有人忽然掀掉我身上的被子,灯也同时一下子打开,我赤裸裸的现身于电棒白光之下,满宿舍同学哄堂大笑。就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裸体睡觉。
我从小学到大学都喜爱画画涂鸦。我们班有一个最活跃的女生,唱歌也非常好,有一次她在实验室一边和我聊天一边共同分享我从老家带来的花生时,忽然提出让我给她画像,我自然十分高兴。就在次日午休间,我躺在床上,硬凭脑中记忆很快为她画了一张线描肖像,顺手放在抽屜之中。谁知这个秘密很快就被同室的男生发现并当“单相思”的特号绯闻传开,我怎么解释都百口难辩,X羞于脸面一句也不帮我解围,弄得我十分尴尬难堪。直到2004年我儿子蒋杰盛情邀请王雅如、曹锦琦、屠丽娟和X到宿迁聚会,X才当着众多同学的面为我这个画像风波“平反”,承认当初是她让我画的像,她让我这个“黑锅”整整背了39年。听到这个“平反”消息,我们在座的所有同学,心中全部乐开了花。
峥嵘岁月
从1964年9月到1966年5月,这是我在大学最开心的日子。
我一开始报考betway必威西生物系动物专业,只是觉得动物好玩,什么老虎、狮子、猴子啊,而没有其他深层次的考虑。经过两年基本知识的学习,在我们敬爱的王耕南、陶家玉等老师的谆谆教诲下,我才对动物学有了全新的认识。才知道动物与人类密不可分的关系和其知识的博大精深。我们到紫金山的原生态森林,深深被五彩缤纷的鸟类所吸引;我们在青岛的海洋展览馆,无不为海洋鱼类的丰富而惊叹。栖霞山的红叶,雕下了我们对那段岁月的无限眷念;大海沙滩的脚印,刻下了我们永远不老的青春足迹。
王耕南老师,是我们动物专业课的主教。他的课讲得生动活泼,深入浅出。他一口南方话,我开始听起来很为吃力,但通过他的手势相助,也大都能接受其讲课的中心意思。他十分敬业,每一堂课讲得都很认真。不幸的是,文革动乱中,他成了我们系第一个被迫害冤死的人。我永远怀念这个如蜡烛一般把生命之光、科学之光留给后人的恩师。
每到周末,设在食堂的“大学生俱乐部”就会开放。有钓鱼、打**、猜灯谜等各种各样的游戏,每次我都是必到之客。同时,学校会安排定期在操场的草坪上放电影,虽大都是黑白片,但其对我的吸引力远远超过现在的任何一种高档娱乐大餐。
大一的时候,我参加了学校的美术组。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工人漫画家姜启才被请到美术组讲漫画,我听得非常入迷。我在高中时就喜爱漫画,曾到图书馆借了一本《华君武漫画》用薄纸把画全描下来。听了姜启才老师的课,让我对漫画有了更多理性的了解。后来,姜老师在《垦春泥》做美编工作,还为我特地修改并发表了漫画《请财神》。可惜我自那次听他讲课和他分手后,就再也没有相遇。我在网上查找,方知他后来做了杂志的总编,国画画得也非常的好,退休后主要在南京、上海生活和活动。
就是姜启才老师的这次漫画讲座,奠定了我后来能成为江苏省漫画协会副会长、并在全国漫画大赛中获奖逾百其中获一等奖六次的坚实基础。
同学风彩
我们班政治上最“进步”、表现也最成熟的学生是张月芳,在我们的面前她处处显得老成。从生活上、政治上特别关心其他的同学。她是在学校就入党的唯一学生。
王雅如同学则是如她的名字一样,清秀而高雅,在我心目中相当于《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她的道路非常坎坷,但她面对逆境却勇敢抗争,以常人少有的不屈自学攻关,以精湛的医学技术,长期担任江苏省中医院的病理科主任,把人生经营得五彩缤纷。她曾想认我的二子蒋杰做干儿,所以我们来住相对多一些,她是唯一到过我家中作客的同学。
班上最活跃开朗大方有文艺天才的当数顾文荣,她在校参加了校宣传队,毕业后被分到南方最艰苦的山区,后来辗转回到无锡做了一个中学教师。我和她先是基本没有联系,2009年同学毕业40年聚会时,她特地画了一本牡丹画集印制成册送给我们每一个同学作纪念,让我非常震憾。须知她是在很特殊的处境下用毅力画的画。今年,我们在网上有了联系,常用QQ对话,相互鼓励。
曹锦琦,同学们都喜爱叫她小才,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娇小而聪明才智之因吧。她和夏娟凤是最好的朋友,因我们班在南京工作的只有夏娟凤、王雅如、曹锦琦三人,所以我每次去南京,大都是她们三人接待的多。我父亲2001年在南京住院,也是她们三人前去看望。
擅长组织,热心、活跃的同学是夏娟凤。文革中,她、朱德达和我都曾是班领导小组成员。多年来,她一直是我们班学生的“领袖”人物。
由于文革的影响,我们1969届毕业生毕业被延迟一年,1970年9月和1970届的学生一起分配。毕业后,我和曾让我背“画像黑锅”的X一起留校,我们常会校园散步。我结婚后不久她就被分到扬州工作。分手那天凌晨,她让我送她到长途汽车站,我送了她一个笔记本,上面亲画了芭蕾舞《红色娘子军》中的吴琼华,还写了一首《满江红》。2000年我为了整理自己的诗集问她《满江红》还在不在手中,没想到她寄给我的复印件,竟新颖如初,我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到扬州不久就被调到省高院民庭,每次到宿淮泗办案,都会和我联系。1995年我家因买楼和邻居打官司,对方有很硬的后台,但是在X的鼎力支持下,我们的官司得到了公正判决。她工作积极认真热心负责,被评为省劳模,退休后还继续被高院留用,同时被省妇联聘请担任法律顾问。
我们班的前两任班长、团支书刘汉金、高孝马都和我关系亲密,特别是高孝马,对我如亲弟弟一样,关心我照顾我,我的入团也是他介绍的。刘汉金是南京人,住山西路一个巷中,他专门请我们几个同学到他家中吃过饭,在那个时代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我到泗阳工作后有两次去南京,都是他招待我。只可惜刘汉金和高孝马这两个老大哥都因病英年早逝。高孝马的爱人是TLJ同学,他们是我们班谈恋爱唯一成功的一对,没想到结果却是一个悲剧。TLJ分在全国名校金坛中学任教,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一双儿女养大成人。刘汉金更惨了,去世后老婆改嫁还和刘母打官司闹房产。
我们的第三任班长是朱德达,他地方口音很重,是一个地道的实在汉子。他先后和G、X友好过,但都没有成功。他毕业后分在浙江省诸暨农校做校长。2004年我们同学到江西景德镇邱顺恩处聚会,顺恩当时任一个大厂的副厂长兼总工程师。我和爱人陈素敏、大姐陈素云去景德镇时特地路过德达处,老班长热情招待了我们,带我们参观了一个风景区,饭后,还专门安排小车把我们送到江西。
我和我们班的其他男生女生,分手后相对联系比较少。但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都凭着自己的才智和责任,做出了骄人的成绩。如顾培华,长期在武进宣传部门担任要职;顾宗京,扎根攀枝花,对医学和摄影都做出独到的贡献;邱顺恩、郑培南、何雄飞、阮福堂、郭冬发、徐兴波等,无不是所在行业的领军者。
文革风暴
命中注定我们的人生要经历一场催毁性的风暴,那就是1966年6月开始的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我们平静的、诗一样的大学生活被摧毁了,我们如火如荼的大学学业被摧毁了,我们辉煌的未来梦想被摧毁了。
但当时的我们却对这种摧毁麻木不仁,甚至还为其推风助浪过。
1966年6月1日,北京大学打倒了校长陆平,6月2日,一夜间南大的校园就贴满“打倒匡亚明”的大字报。打倒一切的“红色风暴”顿时席卷这个闻名世界的高等学府。
当时我们betway必威西有两个大的造反组织,一个是文凤来为首的红色造反队,一个是以曾邦元为首的“八二七”。那时我只记得我、GZJ和植物专业的QP,三人自发组织了一个小组,写写大字报什么的。我还参加“南大红画笔”,并在南大的《红卫报》做了时间不长的的编辑。在《红卫报》,我认识了德文专业的权红(王仙华),和朱胜英。王仙华文静、清秀、端庄,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红卫报》解散后,我们就各奔东西。直到2004年,通过已做了泗阳媳妇、从南京回乡到我们家作客的朱胜英、李继武夫妇,与王互相才有了新的联系。王仙华的文学功底特深,退休后她每到一处旅游,都会用短信敲出一篇精美绝伦的散文,发给我一起分享。
betway必威西南园进门后有两个“大学生长廊”,东西各一。当时的南大一共12个系,每系轮换出专栏。生物系专栏的报头主要由大四尹姓的一个学生和我负责画。那个尹姓的学生近视很历害,眼镜的螺纹一层一层。他画得比我好,特别是宣传画,笔线明快有力。其老家是连云港赣渝人,毕业后我曾打听过他,听说他很早就不幸去世了。
画廊中我还会和《红画笔》的其他同事一起,画一些讽剌所谓“走资派”的漫画,我们的系书记XJJ我也画过,几十年来我一想到这些,就会觉得非常愧疚。
2012年5月19日,我去南大生命科学院参加纪念南大110周年的冷餐会,看到了我们的老书记从我身边走过,她开朗健康,我特感到欣慰。我几次想站起向她表示敬意,但终没有这个勇气。第二天我写出一首赞“冷餐会”的诗,最后两句特地是送给她老人家的,为她敬福,并托朱长忠教授转送于她,也不知她收到没有。现在我的这首诗已和另一首赞南大110校庆的诗在《南大校友通讯》杂志发表。
溧阳分校
1967年,为了备战,betway必威西在溧阳上兴公社果园建了一个分校,我们寒假和春节就在那里度过。我住在队长张孝群的家中,他的妻子叫强林娣,对我们非常好。他家正屋三间,我们睡的地方是打地铺,下面铺了很厚的稻草。白天,我们和农民一起下田做活,做力所能及的事,有时也去帮助建校舍;晚上就和房东聊聊天说说话。
在溧阳房东家过春节最有意思。他们有一个风俗,大年初一早上拜年的时候,主人会给你一碗红枣糖茶,你只能示意性地喝一下,等下个客人再来喝,表示主人对客人的新年祝福,“甜甜美美”。我的一个同学不知内情,一口气把人家连枣带茶全喝光了,弄得主人很无奈,只好又到集镇上重买一份大枣。
张家门口有一个大水塘,很深,但水不多,因此有了一个很大的坡。早上和晚上,同学们就会三三两两在塘边散步谈心。一天晚上,我也和班上的一个较能说得来的女生X坐在大池塘的坡上,谈形势,谈理想,谈人生,谈班上同学张三李四……没有想到一谈就到凌晨4时。那天,也是一弯下弦月,那样的美。那是我第一次和女生在一起彻夜谈心,所以我非常珍惜那晚的弯月。
我们离开溧阳的情景很感人,乡亲们家家煮了很多鸡蛋送我们,强林娣把我的所有口袋挎包都塞满了。我们是步行回南京的,几里路长的队伍如同长征一样。我们回南京后特地邀强林娣到betway必威西作客,看大桥,游玄武,照了许多照片。
2013年,我应邀去溧阳蒋雪莲书法室参加笔会,特地通过各种办法联系到张孝群的电话,可惜打了多次无人接听。但却从村干部那里得知到强林娣已去世的消息,心中十分凄楚。
暖筑爱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在betway必威西留校时已24岁,所以每次回家,都会有人上门热心为我介绍女朋友,但终没有一个理想中人。在大学中也曾有一个稍能谈得来的女同学X,毕业后又一起留校,但自从在溧阳一次夜谈时她对我说她已有了男朋友Z后,我就再也没有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
我的初中好友胡继潮,考在南京医学院,经常在周日约我到五台山教我针灸。他在去北京串联的火车上为一个河北的女中学生用针灸冶好腹痛,后来他们成了连理,结发为妻。他毕业回家工作后,夫妻共同作媒要把女方的二妹陈素敏介绍于我。于是我们有了通信往来。
1971年4月,这个19岁的献县女孩,孤身一人千里迢迢赶到betway必威西和我相见。
我记得那一早天才朦朦亮,我还在西南大楼临时住处没有醒来,素敏就赶到了我们的生物系宿舍11楼。我见到她时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一个典型的农村朴实小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带着一个包,还有几棵家乡的小枣树。我可是平生第一次招待远方的女客,心中怦怦直跳。我把她带到西南大楼我的住处,略作安顿,就听她讲一路走来的过程。她的语音很好听,带儿字的京腔多,很快我们就熟悉了,就好像久已相识,一点也不陌生,大概这就是缘份吧。
那时国家正号召我们青年人献血,betway必威西留校的学生很少,我最先报了名。素敏到南京的那一天,我刚刚在市红十字会献过200毫升的血,补给我100元钱,一斤黑枣,一斤红糖,还有三天休息。我正好利用这休息时间,带着她游玩了南京的名胜,钟山、玄武湖、长江大桥等。晚上,又陪她到鼓楼看了阿尔巴尼亚电影《广阔的地平线》。素敏很会做饭,我在宿舍里搞了一个电炉,她每天给我煮小米枣粥,十分香甜可口。当我躺在床上,沐浴着和暖的阳光,听她娓娓讲述她们家乡的故事,那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那几天,我们在西南大楼的那间实验室,共筑了我一生中最最难忘的爱巢。以至后来的很多年,我每次去betway必威西,都要到那楼下伫足神思良久才会离开。
她要离开南京的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后面是什么样的路等待我们,我们都浑然不知。我只能对她说,我的婚姻主要是父母所定。另外对她说,我们苏北,很苦很苦。我只记得,她一点都没有犹豫地对我说:再苦,我都不怕。我记得,那天晚上,有月亮。我们相依在一起,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
素敏离开后,和我一起留校的女同学X找到了我,问我,找我的女孩是谁!我说,是我家中的一个亲戚。X愤愤地说了一句:到现在还不说真话,还骗我……我至今对这句话不得其解,这怎么叫骗呢。后来一次谈话,她才告诉我,她和Z早已分手。
过了不长时间,我突然接到父亲的一封电报:“忠儿,定于某月某日速回和素敏结婚”。接到这封电报,我真的有点懵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结婚,这个人生头等大事,对我会来得这样的快,这样的速成,这样的简单。怎么办?当时我的头脑真是一片空白,不知所措。我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想到了父母对我从小到大的溺爱和含苦茹莘的培养,想到了家中既然定下日期一定会有很多的准备,想到了媒人素云在黄河滩为我送行那一句句真诚的期待,想到素敏在南京和我共同度过的短短几天美好时光,最终下了决心,踏进了生物系军代表办公室的门:请假回家结婚。
我一到老家庄东头,就看到素敏在汪边等我。她穿了一件母亲专门为她做的粉红外衣,脸上略作淡妆,比在南京时美了许多。到家后我的父母甭说是多高兴了,他们相信儿子是最孝的,儿子一定会听他们的话,回来结婚。后来我才知道,素敏从南京回来不久,她的大姐素云就把素敏带到我们的家,素敏一到我们家,就帮助母亲扫地拾零做饭,显出了她特有的勤快敏捷机灵,可把二老喜坏了。当时父亲就没有让素敏走,素敏不很愿意,怕河北父母不让。在这关键时刻,是素云大姐,愿意承担一切,决定让素敏留在我们家,于是才有了那封催我回家结婚的电报。
学校给我的结婚假只有七天。第一天走镇江大舅处,第二天到家,第三天去郑楼买结婚用品,第四天结婚,第五天在家中享受一天新婚后的天伦之乐。
第六天,我就要返校。那时交通不方便,要起早从临河赶车。天不亮素敏就送我。因我天生不记路,在陈圩黄河底就迷路了,一直到天亮发现两人还在老地方打圈圈。素敏急坏了,说我怎么在家跟前路都不知怎么走。
我到校后betway必威西军代表还表扬了我,说我遵守纪律好。
就这样,从betway必威西西南大楼那间暖暖爱巢起步,我和陈素敏开始了风雨与共、相濡以沫、一生坚守、不离不弃的爱情长征。
漫画讲座
2007年,镇江南大校友会的谈得瑜秘书长到泗阳霞飞学校联系实习生找到了我,后来我特地去镇江看他。谈也是生物系毕业的,比我早两届。他非常忠厚,热情豪放,嗓门粗哑响亮,他曾想请我在镇江办个人漫画展,但由于资金没落实没有成行。
2008年我在南京新街口农家小院办漫画展,南京军区向守志上将参加开幕式,我把谈也请了去,并委托他代请了南大校友总会的领导参加。2008年12月,我就受南大校友总会之邀在南大知行楼举办了“蒋思忠漫画讲座”和“蒋思忠漫画展”,并向我的母校赠送了我的画集。我们生物系领导和我的老系主任肖信生参加了,校友会总会副会长闵铁军、秘书长高澎、副秘书长赵国方参加了,江苏省著名艺术家漫画家蒋义海、禹天成参加了,我在南大的校友王雅如、曹锦琦、王仙华、朱胜英、李继武、邓明月等参加了。南大的画廊张贴了讲座和画展的广告,南大的电视台作了报道,《南大校友通讯》刊写了照片和文章。
在校友总会欢迎我的晚宴上,母校领导开玩笑地说:南大出了几百个院士,我们很难记清他们的名字,但漫画家蒋思忠只有一个,好记。
2010年10月30日,省漫画协会、省美术家协会、泗阳县委宣传部在泗阳县市民广场举办了《蒋思忠漫画30年》活动,江苏省副省长曹卫星专为活动题字:“人民漫画家蒋思忠”。宿迁市南大校友会送了花蓝,南大校友会发了贺电,并在《南大校友通讯》作了详情报道。
我为曾是一个南大人而无比自豪。离开南大近半个世纪的春夏秋冬,我多少次梦中还在南大教室朗朗颂读,还在南大小路漫步轻游,还在南大草坪看星赏月。几十年来,每次去南京,我都要尽量到校园故地重游一周,看11舍一楼的窗架依归,看8舍二楼的女生晒衣飘荡,看大学生食堂的现代化设备,看北园大操场的大气輝煌。
是betway必威西,圆了我的金榜题名求知梦;
是betway必威西,圆了我的千里姻缘爱情梦;
是betway必威西,圆了我的漫画成家艺术梦……
啊,南大,让我荡气回肠的南大,让我一生魂牵梦绕的天堂!
2014年1月20日晨
(蒋思忠,betway必威西生物系动物专业1969届校友,江苏省漫画协会副会长、一级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