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在毕业分配的那段日子里
离开母校支边来到内蒙古师范大学任教,转眼已有五十年了,翻开过去的日记,回首往事,当年毕业分配前前后后的情景,又都呈现在眼前,使我沉浸在年轻时那段美好、激情的回忆中。
那是1952年,新中国成立以后经历了三年经济恢复、调整,祖国建设要进入一个新的时期,开始施行第一个五年计划。年初,孙叔平副校长在一次全校大会上透露:教育部因国家经济建设各行各业都需要大批人才,全国有几所高校要提前毕业一批大学生,我们南大文、法、理、工、师范几个学院的三年级学生可能会提前毕业,要有个思想准备,课程上要有所调整、安排。五月,教育部正式批准了这个决定,我们这些三年级的同学无不为之欢欣鼓舞。我们被认为是解放后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第一批大学生,现在提前毕业,将成为新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施行的建设者,参加到建设祖国的行列中去。当年我们这些青年人都有一种历史使命感,感到自豪和骄傲。
毕业分配按照学校的部署分三个阶段进行。首先是端正态度、提高认识,听报告、学习讨论。学校请来了一位老工人、劳动模范,以他自己的经历跟我们谈了个人与集体的关系,如何对待名誉地位?怎样以主人翁态度来热爱祖国、热情地工作。还请来了两位高中毕业生,向我们介绍他们因祖国需要服从分配参加工作的思想认识过程,以及参加工作后对人民教师工作的热爱与忠诚。值得一提的是当年钱正英部长也来给我们做了报告,谈了对“知识”理解的三步曲:在以前把知识作为商品卖给人民,其后是(把知识)作为礼品送给人民,现在应该是把知识作为人民的财产还给人民。知识不是私有的,是人民供养了我们,应该无偿地用在为人民服务中去。现在回味这些话,仍然有其现实教育意义。
毕业了要参加祖国的建设,所以第二阶段是让我们了解解放了的新中国的建设情况。在那个年代,我们的建设是靠自力更生、奋发图强搞上去的。当年石西民部长在报告中向我们提出了三点要求,问我们:能否与过去的学生运动一样起先锋作用?是否有远大理想来挑起祖国建设的重担?鼓励我们要把感情与理智相结合,勇敢地投入到伟大祖国建设中去。只有对祖国热爱,才能更好地去为祖国忠实地服务。我们这批青年人任重而道远。这些就是在那个年代、那个历史时期对我们青年人的期望。重温这些教诲,虽然时代不同了,但青年人热爱祖国、报效祖国、为人民服务的赤子之心,应该是始终不渝的。
最后一个阶段是具体地学习统一分配政策、方针及其意义。是赵卓同志来做动员报告,要求我们无条件服从统一分配;不向组织提任何个人要求;保证走上工作岗位不闹情绪,在今后工作中要出成绩。在宣布分配名单前夕,杨志平部长在毕业生党、团员大会上又一次要求我们党团员带头服从分配,愉快地接受任何具体工作。同时告诉我们:我国各大城市的各界人民会在每一个路过的地方热烈迎送我们,而且说这是毛主席指示的。这些要求,这些期望以及毛主席对我们的关怀,更加鼓舞了我们要积极投身到祖国建设行列中去。
9月10日这一天是令人难忘的。一大早文昌桥宿舍就热闹起来,“南大之声”反复播放着祝贺词,各系一、二年级同学在忙着做大红花要为我们配戴。在洋溢着热烈气氛的圆顶大礼堂内,孙叔平副校长、陈鹤琴院长等先后讲话,再次勉励我们愉快地走上工作岗位,好好工作。最后宣布了分配名单,我和另外19名同学先分到华北,我们成立了一个华北中队,选出了几名干事共同负责,我在学生会文体部担任过舞蹈团团长,同学们几乎都认识我,大家就选我为文娱干事,我也欣然答应了下来。我们是9月17日离开南京,从下关渡江到浦口乘专列。南京市人民政府此前还为我们这届毕业生举办了欢送文娱晚会并宴请了我们,这一天又组织了很多同学在江边轮渡码头夹道欢送我们。彩旗、鲜花、掌声、锣鼓声,我们一到江边就被这热烈的场面吸引住了。此情此景是那么激动人心,一直?妓髟谀院V芯镁梅鞑蝗ィ?激励着我们每一个同学。
从浦口到北京,在天津还转了一次车,旅途是累人,但是大家的疲劳几乎都被兴奋代替了。车厢里歌声不断,每到一个停车站,侯车的旅客们也都被我们的歌声吸引了,用热烈地掌声鼓励着我们。
19日我们抵达了北京,出了前门站,经过天安门时,看到这是毛主席宣布新中国成立的地方,使我们这些初次来到首都的同学们又一次雀跃起来。民政局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等待第二次分配的日子里,组织我们游览了颐和园、故宫,大饱眼福,兴奋不已。在北京呆了4天,我和另外7名同学(其中有不是南大同去的)被分到察哈尔省,继续北上,到省会张家口报到。当我们到达张家口车站时,来迎接我们的有省教育厅长和几位政府官员。使我们这几个刚刚走出学校门的年轻人真有些受宠若惊了。联想起这些日子受到的热情欢送和接待,我们在第三次分配前的座谈中纷纷表示,不管分到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只有发愤图强,积极努力做出成绩来,才能回报党和人民对我们的这番知遇情意。
最后,我和金陵大学化学系的一位同学被分配到察哈尔师范专科学校。这是一所刚刚(1952年)组建的师专,以适应当时全国教育发展形势,解决急需培养的中学教师。1953年,察哈尔省制撤消,察哈尔师专与绥远师专合并,1954年又与内蒙师院(后改名为内蒙古师范大学)合并。至此,从金陵古城支援边疆到内蒙古的我,在内蒙古师范大学一呆就是半个世纪。
回首这段往事,岁月流逝弹指一挥间。五十年,半个世纪的岁月,经历了人生旅途的不少坎坷,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到两鬓斑白的古稀之人,回想起毕业分配来支边那会儿,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做到了愉快地、无条件服从组织分配,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支援边疆搞建设,在内蒙古师大这块教育园地默默地耕耘了五十个春秋,无悔地把我的青春奉献给了内蒙古这个少数民族地区的民族教育事业。自治区政协主席千奋勇在纪念自治区成立五十周年(1997)《记献身草原的人们――光辉的足迹》一书中,提到了我们这些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支边来内蒙古的人们,他在“代序”中是这样写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内蒙古自治区半个世纪所取得的令人瞩目的巨大成就,凝聚着他们的心血和汗水。”这是对我们支边者的客观评价和鼓励。在回忆当年毕业分配情景时的今天,可以欣慰的告诉母校,我没有辜负母校对我的培育和教诲,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做好了本职工作。学校表彰过我,先后被评为“先进工作者”、“优秀教师”。经国务院批准从1992年开始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93年获曾宪梓教育基金全国高等师范教师三等奖。政治上党和人民也给了我很高的荣誉,1988年、1993年连续被选为内蒙古自治区七届、八届人大常委会委员;1998年被自治区主席聘为自治区人民政府参事。我以母校为荣,也以我五十年来的业绩为母校增添了一份荣誉。 (杨锡麟)


